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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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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靜謐,接著便是控制不住的驚慌一片!

大殿上的多是官眷女子,本就膽小些,如今瞧見這兵戈相向,楚王又被當胸一箭“射殺”,讓人如何不慌?

霍雲嵐反應快些,伸手就把福團抱回到懷裏,把他的臉摁在自己的肩頭,以防有什麽不好的東西被小娃娃看到。

福團也乖,他似乎能感覺到霍雲嵐的緊張,這會兒雖然被摁的有些不舒服,可還是老老實實的趴好,一點聲音都沒出。

留下護衛霍雲嵐的沈山則是快步上前,也顧不得什麽規矩不規矩的了,因著入宮不能帶配劍,他便掰了個桌子腿,往前兩步,直接擋在了霍雲嵐面前,

霍雲嵐的眼睛則是看向臺上。

在那裏,已經有宮人將楚王團團圍住,瑤華夫人更是面色蒼白的緊緊抱住楚王,動也不敢動,臉上的淚水止都止不住。

只是因為人太多,霍雲嵐根本看不到楚王傷勢如何。

隨後她便把視線落到了正邁步入殿的人身上。

這人霍雲嵐見過,便是之前佯裝被朱家蠱惑發起宮變的白鷹衛上將軍史元洲。

不同的是,之前那次是佯攻,配合演戲罷了,可這次史將軍似乎是要假戲真做,實實在在的把之前沒有做完的事情補上。

而在四王子跟著上殿後,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一個是楚王四子,一個是四王子母族,還當胸給楚王來了一箭,逼宮之事板上釘釘。

霍雲嵐往後退了退,盡量保護自己,心裏卻是天馬行空的想著——

王宮確實不是個好來的地方。

兩次夜宴,兩次麻煩,一次比一次嚴重,怕是自己以後連王宮的門都不想進了。

而在場的受邀官眷也多是高門貴女出身,霍雲嵐能想到的她們自然也能想到,可是誰也不敢開口。

獨獨只有蕭淑華拍案而起,甚至一腳踢翻了桌子,厲聲道:“老四,你這是弒君弒父!”

四王子聞言,看向了蕭淑華。

他素來低調,在三王子有榮光五王子有恩寵的時候,四王子常常被人忽略。

但是身為楚王之子,有誰是真的願意甘於平庸呢?

可四王子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機會。

朱王後害死了先王後嫡出的二王子,又因為自己的愚蠢連累了自己養育的三王子,底下的弟弟們又太小,真的留下有一爭之力的便是自己和蕭明遠。

可老五有寵有權,就連大公主都與他過往甚密。

反觀自己,什麽都沒有。

他和五王子不同的是,蕭明遠想要爭,就去楚王面前爭取表現的機會,無論是外出巡漕運,還是在衙門裏領差事,一步一步都走得穩固堅實。

四王子想的就只是直接把位子搶過來,就萬事大吉。

他也知道自己本事不濟,明白現在做的事情哪怕成了也要被口誅筆伐,但他覺得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結果現在被大公主直接戳破,四王子只覺得面上無光,羞憤異常,立刻上前要和大公主理論。

史元洲一把拉住了他。

其實史將軍很明白,自己這個做王子的外甥性子懦弱,才能平庸,當王上是絕對不夠格的。

但也正因為這樣的脾氣,若是他真的能成事,到時候必然是要依靠外戚力量。

屆時,史家便能一躍成為高門大戶,不可同日而語。

於是史元洲行了一步險棋,借著朱家傾頹、魏臨出征之際,帶著四王子來逼宮了。

可史元洲能指使人刺殺楚王,卻不願碰面前這位大公主一分一毫。

楚王倒了,再立新的便是。

但蕭淑華靠著先後娘家的勢力,與都城裏的不少高門都有相處,很多高門大戶都把自己的產業交給蕭淑華這位既不擔心前程也不擔心榮寵的公主殿下身上。

碰了蕭淑華,還不知道多少人排隊要跟他們算賬。

他壓低聲音對著四王子道:“公主出身高貴,背後有不知道多少高門大戶支持,手上握有權柄,輕易招惹不得,忍忍吧。”

四王子立刻想起長姐從小到大做的那些囂張事情,又看了看蕭淑華已經握在手上的鞭子,立刻慫了,往旁邊挪了挪步子,站在史元洲背後一言不發。

這模樣看的蕭淑華更來氣,罵道:“廢物點心,父王怎麽有你這樣孬種的兒子。”

而史元洲則是只當沒聽到,正了正神色,對著高臺上生死不知的楚王道:“王上萬歲,功績可比日月,只是王上年歲已老,身有舊疾,且性情大變,恐不能執掌朝綱,還請王上另立新君,以保我楚國千秋功業。”

此話一出,蕭淑華就是一鞭子揮出!

直接抽在了史元洲身上,哪怕有甲胄擋著,可是蕭淑華的力氣實在是大,硬抗也覺得疼。

史元洲怒極:“你……”

蕭淑華可不怕他,哪怕面前侍衛刀劍寒光閃閃,大公主依然傲然而立,冷聲道:“少說廢話,怎麽,坐到這一步還想把腦袋縮回去?我沒記錯的話,史大人屬馬的,怎麽改屬烏龜了?”

一句話,不少慌亂的女眷都忍不住抿緊嘴巴。

想笑,可又覺得這種場面裏笑不合適,更何況王上生死未名,只能強忍回去。

史元洲卻覺得勝券在握,又忌憚大公主背後勢力,便想著和她辯駁一番。

大公主卻沒那麽多計較,加上她活得素來自在,也沒什麽女兒家的顧忌矜持,想說什麽說什麽。

偏就是這樣用高貴的語氣說出來的惡毒話最為紮人。

而在兩人唇槍舌劍時,霍雲嵐並沒細聽,她知道大公主在拖時間想要尋求變通,至於史大人為什麽配合,只能說腦子是個好東西,有些人有,有些人沒有。

趁著這個時候,霍雲嵐一手抱緊福團,另一只手從懷中摸出了自己帶入宮的錦囊。

打開來,就瞧見裏面有兩樣東西。

一個是被布帛緊緊包裹的玉玨,另一個是一張紙條。

展開來,上面是魏臨的字跡。

‘若宮中有變,莫要驚慌,王上心有成算,可用此信物尋求五殿下庇護。’

霍雲嵐看完,心裏登時一松。

怪不得宮中侍衛如此容易就被史元洲收買,怪不得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

一切又是早早盤算好的,楚王搭好了戲臺,就等著人來唱戲了。

史元洲和四王子這會兒想來還不知道,他們成了粉墨登場的戲子,唯一的觀眾從一開始就沒把他們當回事兒。

但是霍雲嵐很快便想到,縱然一切都是算計,可是楚王那當胸一箭又是如何解釋?

莫不是,出了岔子?

而此時,蕭明遠也緊握拳頭,眼睛赤紅的往臺上看。

楚王有意試探四王子和他的事情,蕭明遠早就知道,並不是魏臨故意洩露天機,而是蕭明遠從大公主那裏知道,魏臨早在一個月前就攻下了齊國都城。

戰報卻遲到了二十多天。

若不是魏家軍裏出了內鬼,就是魏臨故意為之。

蕭明遠時刻警醒,一直到此次夜宴之前,他看到宮內侍衛統領出入王宮,便有了猜測。

故而這次,蕭明遠是帶了最精銳的護衛來的。

楚王想要試探他們的忠心,那自己就要做最忠誠的臣子,最溫順的兒郎。

但現在事情有變。

並不是說楚王的安排出了差錯,而是楚王出了差錯。

若是楚王安全,那麽這會兒五王子就要沖出去保護父王,並且大罵四王子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罵的越狠越好。

可現在楚王生死不知,自己帶來的護衛到底是護衛王上,還是直接明火執仗滅掉四王子免除後患,然後穩固地位?

不同的選擇,帶來的便是不同的結果,行差步錯就是萬丈深淵。

蕭明遠心中固然擔心自家父王,但是他更擔心自己的未來。

有些事,非黑即白,根本沒有二次選擇的機會。

霍雲嵐在看到蕭明遠臉色漲紅眼睛充血的模樣時,便猜到了七八分。

並不是她在朝堂爭端上多有天分,而是因為霍雲嵐早就知道魏臨與五王子交好,既如此,如今這千載難逢清君側的機會,沒理由不把握。

想來五王子擔心的和自己擔心的一樣。

於是,霍雲嵐又看向了臺上。

這一次她瞧出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楚王還是被團團圍住,依然瞧不清,但是霍雲嵐卻看到瑤華夫人已經沒了剛剛的滿面淚痕,雖然用帕子掩著半張臉面,似乎是哀傷過度,但是那雙眼睛裏帶出來的分明是興味的光芒。

這是看戲呢。

之前霍雲嵐就和伍氏說過,瑤華夫人的榮寵皆來自於楚王一人,且兩人伉儷情深,在宮廷內院難得有這樣的真情,若是楚王真的有性命之憂,她沒理由這般自在。

楚王定然無事。

霍雲嵐立刻有了決斷,她將玉玨外頭的布帛扯掉,而後將玉玨直接掛在福團頸子上,然後便抱著自家娃娃,快步走到了大公主身後。

這個位置就在高臺之前,換句話說,霍雲嵐站到了楚王一側。

這番動作並不顯眼,不少女眷都為了尋求庇佑往楚王那邊靠攏,畢竟比起刀劍寒光的大殿,有不少宮人護衛的高臺還是更有安全感的。

可蕭明遠看到了默默跟在霍雲嵐身後蹭光環的安順縣主蕭成君,也就瞧見霍雲嵐,同樣看到了福團頸子上的玉玨。

他是何等聰明人,頃刻間就明白了緣由。

於是,蕭明遠不再有半分猶豫,也跟著踹翻桌子,大步上前,開口便是喝罵!

不僅罵,而且罵的頭頭是道,比大公主的狠太多。

而且蕭明遠放了話:“就算我血濺當場,也不會由著你這樣目無君父的東西囂張。”

這番變化讓史元洲和四王子懵了,尤其是四王子,臉上立刻變顏變色。

不敢動大公主,還不敢動你?

於是,四王子回頭,用盡力氣大聲喝道:“來人,給我把他綁了!”

這話聽著響亮,但是那些侍衛卻沒有一個動作的,哪怕是史元洲帶進宮來的士兵也猶豫之後沒有輕易動作。

四王子楞住,臉漲得通紅:“怎麽,都聾了嗎?我讓你們把他綁了,你們……”

“來人。”

這時候,有聲音從高臺上響起。

四王子和史元洲都熟悉這聲音,震驚的看過去。

便瞧見宮人散開,楚王在瑤華夫人的攙扶下緩緩起身,那張雖然有些歲月痕跡卻依然相貌堂堂的臉上一片平靜。

而後,他的手隨意的把箭取下來。

眾人很清楚的看到那箭根本沒有箭頭,莫說殺人了,就連楚王身上的錦衣都沒有絲毫破損!

四王子還不知道作何反應,但史元洲已經反應過來。

他目眥盡裂,扭頭看向跟隨自己多年的參將:“你叛我!”

參將嘆了口氣,先把從史元洲那裏偷來的兵符交給身邊人,而後拔出長劍,對著史元洲道:“將軍,大勢已去,收手吧,屬下自知對不起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史元洲想動手,可是有人比他動作更快。

剛才還把刀尖對著楚王的侍衛一擁而上,直接把史元洲給摁在了地上!

同樣,他們絲毫沒管四王子的尊貴,同樣制住,而且比對待史元洲還不客氣。

這時候就聽有人來報:“王上大喜,魏將軍攻破齊國都城,齊王薨逝,王子公主盡數帶回,如今魏將軍正駐紮在城郊,盡聽王上差遣!”

此話一出,大殿內立刻熱鬧起來。

破都城,滅王族,換言之,楚國這是把齊國給打下來了!

從此以後,兩國歸一,這簡直是驚天勝仗!

而蕭淑華此刻也明白原委,心裏松快,臉上就有了笑,回頭對著霍雲嵐道:“恭喜,魏將軍這次八成是可以給你請個誥命回來了。”

霍雲嵐下意識地道謝回禮,而後,便明白魏臨和楚王這是裏應外合。

可是再多的念頭都被表哥要回來這事兒給壓了下去,滿心只有喜意。

霍雲嵐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輕聲道:“小東西,你爹爹果然信守承諾,說要回來親眼瞧著你出生,這不就回來了?”

而後面的事情便不是霍雲嵐關心的了。

史元洲眾叛親離,就連最親近的參將都早早被楚王收服叛了他,可以說整件事從頭到尾只有史將軍和四王子在專心致志搞宮變,其他人不是看客,就是陪著演戲。

至於四王子,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霍雲嵐離開大殿時,那人已經有些狀似瘋癲。

待她走出宮門時,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坐上了大公主的馬車。

雖然這次楚王對於史家打算早有洞悉,但是都城裏還是有些人心惶惶,尋常百姓不知王宮內院發生的事情,只知道城內外有兵戈之聲,這讓他們難免有些慌亂。

蕭淑華看重霍雲嵐,怕路上出岔子,便讓霍雲嵐和福團先和自己回公主府,待明日事情稍稍平息再回歸德將軍府。

好在伍氏是個心大的,在大殿上時自然害怕,可現在已經鎮定如常,對著霍雲嵐道:“殿下說得對,弟妹你如今雙身子,還是要謹慎些好,家裏有我和大嫂嫂呢,盡管放心。”

沈山也抱拳拱手:“屬下定然看緊門戶。”

霍雲嵐也不推脫,點了點頭,和伍氏又叮囑了幾句後就抱著福團坐到了大公主的馬車上。

蕭淑華的車駕自然是與眾不同的,無論尋常人家再有錢財,在馬車上花的心思再多,可到底不能逾制,蕭淑華就不同了,她是王族大公主,除了楚王沒人管得住她,這馬車自然是怎麽舒坦怎麽安全怎麽來。

車輿裏不單單有墊子矮桌,甚至還有張可以躺上去的軟榻,點著香薰爐子,四周圍裝飾精細,而在馬車前行時,車輿裏竟然是半分晃動都感覺不到。

霍雲嵐臉上露出了些驚嘆:“當真是好手藝。”

蕭淑華隨手拿起一盞茶,直接澆到了香爐裏,她也不知道熏香對有孕之人好還是不好,左右小心些總沒壞處,省的這氤氳香氣壞了霍雲嵐的身子。

至於裏面的香料是否名貴,大公主半點不在乎。

比這好的她有的是,她最不缺的就是銀錢。

而後蕭淑華才看向霍雲嵐,笑著道:“你若是喜歡,我可以把工匠介紹給你,他的手藝是祖傳的,給我父王也做過不少精巧物件。”

霍雲嵐一聽便知道這是王室工匠,所制東西想來也只有王族可用。

自家就算想要用也是夠不上的。

正要婉拒,便聽蕭淑華接著道:“雲嵐也不用急,想來過不了多少時日,魏將軍便能高升,到時候王上禦賜車駕以示恩典的時候,我去提一提也就是了。”

霍雲嵐讀的書多,雖說不至於百事百通,但是從書冊上是能了解不少的。

就像現在,她心裏清楚,車駕不單單是代步工具,這和轎輦一樣,都是顯示地位和身份的工具,而王上也不會輕易恩賜。

除非,官拜一品二品大員,或者得封爵位。

霍雲嵐微抿嘴唇,露出一抹笑,伸手輕輕拍了拍懷中已經熟睡的福團,輕聲道:“承公主貴言。”

蕭淑華見她通透,臉上也笑起來,有些感慨:“魏將軍到底是多有福氣,才能娶到你這樣的娘子。”

霍雲嵐則是耳尖微紅,聲音都不自覺地柔和:“能嫁給他,才是我的福氣。”

這時候,馬車到了公主府外的街巷,沒有停頓就直接行進府內。

因著今日這番折騰,霍雲嵐實在覺得倦怠的很,大公主也體恤,並未同她說什麽話,只管安排人帶她去了廂房內休息。

等到了第二天,霍雲嵐剛一醒來,就聽到外面有腳步聲。

公主府這樣的宅院裏,下人行走都是格外規矩的,除了在需要時候會提前出些動靜外,其他時候半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

如今腳步聲竟是如此雜亂,只會因為府內進了外人。

大抵是因為昨晚夜宴上的意外,霍雲嵐立刻警惕起來,一把抱緊身邊還睡得四仰八叉的胖兒子,伸手拉開了床帳,一眼就看到了正端著水盆進來的蘇婆子。

見霍雲嵐醒了,蘇婆子趕忙撂下水盆,走過去給她腰後塞了個軟枕,嘴裏道:“夫人可要現在洗漱?殿下讓人備了蘿蔔湯圓,給夫人盛好晾著,現在正好入口。”

霍雲嵐還沒說話,福團就先哼唧起來。

對小家夥來說,天大地大都比不上吃飯睡覺。

到了吃飯的時候,一點不剩,到了睡覺的時候,雷打不醒。

尋常自然沒有人在他睡覺的時候撥弄他,不過剛剛霍雲嵐把福團抱起來的動作有些大,小家夥的眼睛緩緩張開,眼睛裏還有些沒睡醒的茫然。

等發覺自己被吵醒了,福團張開嘴巴就要哭,一對烏溜溜的眸子裏都冒了水光。

可是等他看清楚抱著自己的是自家娘親後,福團就把差點要出口的哭鬧給咽了回去。

福團旁的沒記住,就記住娘親身子金貴不能鬧她。

這是當初魏臨用奶糕哄著他牢牢記下的結果。

於是這會兒福團就只是臉上委屈,嘴巴癟著,肉嘟嘟的臉蛋都鼓了起來。

霍雲嵐瞧著就心疼,趕忙溫聲細語的哄著,又親又柔的,總算讓小家夥的眉頭舒解,吧唧吧唧嘴,又沈沈睡去。

這時候霍雲嵐才想起來問:“外頭是怎麽了,有誰來了嗎?”

蘇婆子一聽就滿面笑意,回道:“是將軍,王上派葉宰相去城外相迎,將軍入宮受賞之後便馬不停蹄的來接夫人回家了。”

霍雲嵐一聽,立刻坐直了身子。

因著動作太大,福團差點從他懷裏軲轆下去。

霍雲嵐趕忙把小家夥抱緊些,又親了親,見福團沒醒,便松了口氣,重新看向蘇婆子道:“將軍來了怎麽不早叫醒我?”

“將軍說不讓打擾夫人安睡。”

霍雲嵐一聽,臉上的笑就止不住。

她立刻就想要起身去找魏臨。

縱然這次魏臨離開的時間比上次短很多,可是霍雲嵐對他的想念卻是與日俱增。

之前新婚不久就分別,她是想的,可也只是想,畢竟沒有生活多長時間,日子有他沒他一樣過,霍雲嵐不至於時時惦記。

可這次不同,兩人都把對方融進了自己的生活,夏天他會給自己扇風,冬天他會給自己暖腳,無微不至的親近成了習慣,再想要適應沒有魏臨的日子便顯得有些難過了。

古人曾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之前覺得這不過是為了抒情的誇張,如今想來,竟是真的。

不過霍雲嵐還沒下床,便是理智回籠。

低頭瞧了瞧身上的褻衣,還有披散下來的烏絲,將軍夫人臉上微熱,輕聲道:“先洗漱吧,梳個傾髻,仔細些。”

蘇婆子聞言,笑著道:“夫人可是許久不曾梳花式了。”

霍雲嵐抿唇一笑。

之前是覺得麻煩,加上懷著孩兒,也就懶得折騰。

可如今心上人得勝歸來,她總要收拾利落些才好。

女為悅己者容,不外如是。

而在霍雲嵐梳洗之時,魏臨正在前廳正襟危坐,面前便是大公主和五王子。

蕭明遠同樣是一大早就到了大公主府上。

昨夜他被楚王留在宮中,不少人都覺得他要有大前程,可只有蕭明遠自己知道,楚王只是和他閑話家常,然後叮囑他好生休息,而後就再也沒露過面。

蕭明遠也不好上趕著湊近,加上這是自家父王體恤,他不好拂了面子,無論困不困都要好好躺上一夜才好。

結果還真的睡了過去,一覺天明。

探聽了一下,自有人把一連串的決斷告訴他。

與之前的三王子不同,這次四王子和史家弄出來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且四王子根本沒有三王子的識時務,把自己的野心和愚蠢暴露的徹徹底底。

事情已經傳遍都城,壓是壓不下去了。

楚王倒也果決,先把史元洲關進死牢,嚴加看守,並且圈了史家,準備挨個審問,竟是比當初對待朱家還嚴厲些。

史元洲的白鷹衛被歸於朝內一位老將軍,越衡為輔,今日就要下明旨。

對蕭明遠,楚王只說他忠心,孝順,旁的並沒什麽。

聽起來都是好話,可五殿下心裏到底有些忐忑,便來尋蕭淑華,恰巧碰到來接霍雲嵐的魏臨。

既然見了面,蕭明遠便笑著道:“恭喜魏將軍大勝而歸,這次齊國怕是熬不住了。”

戰報裏說得清楚,魏臨帶著人連戰連捷,之前放歸齊國降將果然收效甚好,齊王不信任手下的精兵良將,開始大肆提拔近臣,只是那些只知道阿諛奉承的官員如何能面對刀山血海的戰場?說一敗塗地都是輕的,有些甚至看到魏家軍掉頭就跑,攔都攔不住。

越衡原本是齊國將軍,認識的人也不少,他主動提出要大肆宣揚自己現在在楚國地位。

齊國守將一看,這越小將軍投降以後還能過好日子,那還等什麽。

不少根本沒有抵抗,直接大開城門以示歸順。

魏臨就這樣打到了齊國都城,甚至沖進齊國王宮,越衡手刃齊國國君,但為了示意仁德,放過了齊王妃嬪和子女,離開時也沒有動齊國都城的百姓。

就是在走之前,讓有齊國口音的兵卒滿大街的嚷嚷楚國的好處,喊了足足三天才離開。

這些魏臨都寫在了戰報裏,看似輕描淡寫,其實處處都透著心機。

現下聽五王子提起戰事,魏臨不自覺地嚴肅了神情,回道:“仰仗王上恩典,祖宗庇佑,此次算是得勝還朝,只是之後的事情還要王上決斷。”

蕭明遠沒說話,反倒是蕭淑華笑了笑,道:“將軍分明已經決斷過了。”

殺了齊王,便使得齊國群龍無首。

在齊國都城裏大加宣揚楚國好處,這樣等以後楚國接受齊國城池時,收到的阻礙也會少些。

將王子公主盡數帶回,便是給楚王一個機會,從其中挑選一個好拿捏的,封個爵位,留在都城裏養著以示恩德。

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這可不單單是打仗好就能做成的,還要好腦子。

魏臨能聽懂蕭淑華的意思,不過如今三人同坐一條船,說起話來也就沒有那麽多顧忌,於是魏臨便緩聲道:“計策多是徐左兩位先生出的,越小將軍也很有本事,我自不敢居功。”

聽話音,蕭明遠便道:“你要給身邊的軍師向父王討官位?”

魏臨點點頭。

“徐先生還好,可我記得左先生容貌有損,怕是不容易。”

魏臨沒多說什麽,面上謝過五殿下提醒,心裏想著,有瑤華夫人在,不怕王上不同意。

雖說歷史上總說美色誤國,可終究昏庸的都是男子。

時不時的用用枕邊風還是挺方便的。

就在這時,有人來報:“殿下,將軍夫人來了。”

此話一出,剛剛還坐姿端正的魏臨“嗖”的一下站了起來。

這把蕭明遠嚇了一跳,差點要從腰間拔刀。

蕭淑華卻是笑得前仰後合,連聲道:“五弟放心吧,魏將軍這是和夫人伉儷情深,你還小,不懂得。”

蕭明遠回過神來,輕咳一聲坐了回去,道:“就快懂了。”

蕭淑華笑瞇瞇看他:“你說什麽?”

蕭明遠眼神游移,小聲道:“沒什麽的。”

而此時魏臨根本聽不見旁的聲音,甚至看不到旁的人,滿心滿眼都是自家娘子。

之前為了配合楚王計謀,故而他雖然到了都城外,卻不能回家,在城郊眼巴巴的往都城看了三天。

都說近鄉情怯,對人也是如此。

之前離得遠,知道見不到,所以也就是想想,並不著急。

可是都到了都城卻不讓他找娘子,魏臨便覺得自己的心都架在火上烤一般。

如今可算是見到了,魏將軍恨不得直接把娘子抱到懷裏,仔仔細細地告訴她自己這些日子的思念,最好說一句親一下,把這幾個月的都補回來才好。

好在霍雲嵐隆起的肚子讓魏臨理智回籠,他腳步一頓,而後小心翼翼的伸手幫霍雲嵐緊了緊披風帶子,嘴裏的聲音輕而又輕:“這麽早出門,冷不冷?這娃娃晚上鬧你沒有?乖不乖?”

魏臨問的是霍雲嵐肚子裏那個,可是被蘇婆子抱著的福團聽到,立刻昂著下巴,脆聲道:“不鬧,福團乖乖!”

魏將軍看都沒看他,隨手揉了小家夥腦袋一把,敷衍道:“好好好,你乖,我知道了。”

福團卻是鼓著臉,直接朝魏臨道:“嗲嗲壞!”

魏臨一楞,這才看向福團,著實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兒子了。

霍雲嵐能猜到些,便把剛剛帶過來的奶糕掰了一塊餵給他,溫聲道:“你之前答應過的,忘了?福團乖就給奶糕吃。”說著,霍雲嵐笑著看他,“他早上被吵醒以後就沒睡多久,現下脾氣正不好呢,等下哄哄他,這麽小的孩子如今還能認得你已是不錯,多誇兩句。”

魏臨聽出潛臺詞,立刻道:“娘子放心,這一仗打得漂亮,想來三五年內無戰事了。”

說完,魏臨還想給霍雲嵐分析一下如今的戰局。

霍雲嵐卻沒想聽,只管挽住了魏臨的胳膊,輕聲道:“有話,我們回家說,我攢了一肚子的話想告訴你的,這會兒還是不要叨擾公主和王子的好。”

魏臨終於想起來身後還有兩位貴人,轉身去看,就發現大公主和五殿下臉上都掛著類似的笑容。

帶著些欣慰,帶著些祝福,又帶著些羨慕。

一直站在一旁沒開口的鄭四安默默地看了一眼,又默默地低頭。

這種表情他太熟悉了,可不就是被秀一臉卻不能說只能憋著的意思麽?

只是區別是,自己被秀習慣了,如今已經百煉成鋼。

而後魏臨便和霍雲嵐一道和大公主請辭,蕭淑華自知道他們還有不少體己話說,便道:“早些回去吧,我也不留你們了。”

魏側著頭看看霍雲嵐,故意道:“衙門裏其實還有不少事兒呢,等下我和兩位軍師自是要去瞧瞧。”

蕭淑華對魏臨的去處不關心,只管笑著點頭,這耳朵進那耳朵出。

倒是蕭明遠上了心,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看看魏臨,嚴肅道:“既然有事,將軍還是仔細些好,徐先生也是要攢功勞的,還有左先生。”

魏臨應了一聲,而後便和霍雲嵐先去昨日暫住的廂房,把東西收拾幹凈。

因著懷著一個,還帶著一個,故而霍雲嵐出來進去都有不少物件,現下都在廂房裏擺著,還是要花時間整理下的。

而此時在前廳內,蕭明遠並未立刻離開。

他撂了茶盞,輕聲問道:“阿姐昨日我早早就去睡了,不知父王如何?”

蕭淑華讓人把鷂子提來,這會兒慢悠悠的逗弄著,聞言便道:“一切都好,還問了不少你的事情。”

蕭明遠聽了,有些欲言又止。

而大公主何等通透人,根本不用他說話,便直接道:“父王坐擁江山,想要終成可愛的兒子怎麽都能養的出,可他胸有大志,自然希望兒女都有出息都有本事,能有真心最好,就算沒有,只要能讓楚國強盛,旁的也不在意。”

蕭明遠聞言,有些驚訝的看向蕭淑華。

可蕭淑華卻連個眼神都沒給他,一面肆無忌憚的拿著小木棍輕輕敲鷂子的小腦袋,一面道:“想要成大事,心機,手段,決策,缺一不可。三弟空有聰慧卻被母親耽誤,四弟蠢鈍如豬不提也罷,如今看來,還是你最合適。”說著,蕭淑華扭頭看向蕭明遠,笑道,“會演也是本事。”

這話說的明白,蕭明遠知道,自家阿姐定然是在父王面前美言了。

而能把一切看得這般清楚透徹,著實厲害。

蕭明遠由衷感慨:“若是阿姐是男兒便好了。”

蕭淑華則是揚起嘴角,聲音平順:“得了吧,我如今日子過得自在逍遙,可莫要給我找事,那位置底下可是帶刺的,光是天不亮就上朝就難受的很,也就你們樂意搶,況且……”聲音微頓,再開口已是帶了一絲輕笑,“假使我是兒郎,現下你我怎會如此懇談?”

不打個頭破血流才怪。

蕭明遠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而後,蕭明遠並未久留,而是找了個由頭就離開了。

很快,魏臨就帶著妻兒回來和大公主告辭。

蕭淑華拿著布巾把鷂子蓋住,而後道:“將軍公務繁忙,莫要讓雲嵐久等才好。”

“是,謝公主體恤。”

魏臨應了一聲,看似鄭重其事,可是霍雲嵐最是知道這人的心思,就是故意說話逗自己呢,出門。

魏將軍笑著扶住她,道:“娘子如今身子貴重,可不敢亂動,我扶著你,娘子來吧。”

霍雲嵐笑著橫了他一眼,兩人便上馬車,根本連衙門都沒經過,徑直的回了歸德將軍府。

原本跟在魏臨身邊形影不離的兩位軍師也沒有回衙門,搭伴往家裏走。

因著徐承平的家就在左家宅院邊上,尋常兩人都是同進同出,這會兒也是一樣。

經過了幾個月的戰場歷練,徐承平與左鴻文的關系越發好了,這會兒徐先生雙手揣袖,說起話來便更為隨意:“好不容易回來,你該去和施家姑娘報個平安,人家八成早早就等著你了。”

不同於徐承平的閑散,左鴻文一襲青衫,走起路來如松如竹,說話更是讓人如沐春風:“五兒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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